上官红杏

咕咕咕

【温赤】良药·第二十五章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其实就连赤羽信之介也非合他心意到完美至极。

 

        比如对他的忽视往往大于关注,比如今日的无言甚于往日的针锋相对。

 

        好在至少他也知道的——

  

  有所求者有所累。

 

        …

 

 

        在神蛊温皇选择亲自知会两位好友之前,他已经在某一天敏锐地感觉到赤羽信之介的异样,在那之后还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确定赤羽的行为的确有古怪。

 

       事情的古怪伊始于樱吹雪破天荒的主动来找他。

 

        那个时候的神蛊温皇正站在西剑流偏僻的西北角,往几个阵眼互相交叠的地方扔了点实验性的蛊虫,正在观察情况。

 

       樱吹雪人还没到,但阳光反射在薙刀上,明晃晃老远就能闪到人的眼睛。

 

        几只蛊虫还未落地便被阵法攻击,然后化作浓紫的烟,转瞬离开地面。

 

        神蛊温皇摆摆手,看向来人。蓝色的羽扇摆动起来时仿佛带着无辜的辩解。辩解着这绝非是什么存心的破坏,不过是一点对阵法的补足罢了。

  

  不过樱吹雪的气势汹汹绝非针对此事。神蛊温皇饶有兴致地看向樱吹雪,因为她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但此时的情绪却是明显不同。

 

        她问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君子协议,”神蛊温皇的指尖消逝一点光芒,又埋下几只各异的蛊虫,回道,“难道天宫流主忘了,他可是要和温皇离开东瀛的。这不过是作为一点利益交换的补偿,为你西剑流的安全提供一点保障。”

 

       “我已经拒绝了你的交易。”

 

       “有些交易,”神蛊温皇笑道,“或许是西剑流军师的职责所在呢?”

 

       樱吹雪皱着眉头向前一步,“他答应你了?”

 

       “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尚差临门一脚。”他坦然道。

 

        “不对,”樱吹雪略一思索,对他道,“竹龙众前几日收到了他的暗帖,你知道吗?”

 

       事实上樱吹雪鲜少对他吐露赤羽接下来的打算,亦或者是行踪。于公这分属西剑流的内事,于立场上而言,他本就是西剑流的外人;于私则是因为她和赤羽的交情,因为这只会让樱吹雪把他当作要拱白菜的猪。

  

  总之此时此刻,樱吹雪此番的坦荡让神蛊温皇悠闲扇着风的手停了下来。

 

       “你的医术最好是同你自夸的那般天下卓绝。”

 

        转身离开时,樱吹雪留下一句话。

 

        …

  

  神蛊温皇觉得自己也终于可以向赤羽信之介兴师问罪起来。

 

        因为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到赤羽已经定好准备前往还珠楼的日子,这件事让他心里生出不悦。

 

       更重要的是,樱吹雪的问题就像是个引子,引出无数近日来他对赤羽行为的思考。

 

       以前的赤羽信之介会对神蛊温皇端来的饭菜面露难色,好像那些经由温皇之手的东西,即便是再滋补的东西在他看来也奇奇怪怪。他会能推则推,不能推就倒,即使被发现了还理直气壮,被硬灌的时候也是会拼命抗争到锤上神蛊温皇几拳的程度。

 

        但也有段时间了,赤羽对吃食再也不介意,是放弃挣扎也好,是口舌之欲也好,神蛊温皇撑着头看他面无表情喝药的脸,有时也会想,赤羽的心也是肉长的,两人之间的芥蒂总归有所松动。

  

  但也不至于回趟还珠楼就要跟上刑场一样吧。

 

        赤羽似乎真的变得无所谓起来,在他的观察之下,连夜晚共卧时不会再抗拒地离他很远,要知道以前,赤羽就算睡到半梦半醒也会黑着一张脸有多远就离他多远的。

  

  尽管大部分的时间里,两人之间的话变得少得可怜,但至少神蛊温皇不用在半夜又把人从其他房间再抱回来。

  

   相思蛊的毒性可以被他肚子里的小东西吸收掉绝大部分,作为自身的养分。而作为母体的赤羽,则会对毒性作出天然的反抗。神蛊温皇不只一次地看见赤羽半夜里魇醒过来,又没什么规律地心跳异常,然后堪称难过地呕出毒水。

  

  等到白天的大部分的时间,赤羽会选择在书案前渡过。他好像要看很多书,要写下很多东西,低头的时候,书堆都快要将他淹没了。

 

       那是只有回想时才会发现的,并不是什么对神蛊温皇的避之不及,而是什么可疑的,仿佛时间不够那样的,分秒必争。

 

      …

 

       神蛊温皇停下兴师问罪的脚步。

 

       赤羽信之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跪坐在院中,身背挺直,头却低低垂着,不知是在看肚上的隆起,还是面前那盆被打碎的白色纳兰提。

 

       平常霸占着他躺椅的野猫大概被花盆碎裂的声音吓到,蹿得有点远。神蛊温皇站定时,才见着野猫悻悻回来,趴在赤羽的身边。

 

        赤羽大概想去摸,又看到自己的手上有血,一时收了回来。

 

       神蛊温皇认为自己应该出现的,可当赤羽四处观视时,他又下意识地隐藏了起来。

 

        不是什么要在暗处窥探的恶劣,只是他本能地感觉到赤羽并不希望此时有人。

 

       果然,赤羽无言地松了一口气,带血迹的手吹落在折叠的衣角上。神蛊温皇看到他好像终于变得自在了一点,弯着背把裂开的,大块的花盆碎片拢到一旁。

 

        将还算完好的根茎和土拢作一团,沾着血迹的手被尘土弄得很脏,赤羽低着头摆弄了好一会儿,看起来并不介意。

 

       救完花花草草之后,赤羽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沾着血与土的手指撑住地面,想要站起来。

 

        神蛊温皇看到赤羽在第一次想要撑起来的时候失败了。在那个瞬间,他全身的重量又压在原先作为支撑的腿上,好巧不巧,适才痊愈不久的那只脚被压折到令他闷哼一声。赤羽的头发一下凌乱不少,垂了大半下来,挡住大半张脸。

 

        赤羽好像咬了咬牙,脖间迸出一点青筋,又要撑着起来,又跌回原地。

 

        如此反复几次,竟然没有一次成功,汗水湿哒哒地从他外露的肌肤上流下来,有的落在土里,有些和发丝衣领粘连到一起,看起来黏糊糊地,又显得狼狈不堪。

 

        赤羽仍然在认真的尝试,看起来是真的一点都没打算用神蛊温皇留在他身上的相思蛊作点什么。

 

        他拢了拢头发丝,面色如常地又开始新的尝试。很快又有些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有的快要流到了眼睛,神蛊温皇看到赤羽低头眨眼,擦去那些汗珠时,连白净的面上都满是污秽了。

 

        有那么几个瞬间,神蛊温皇想把赤羽的自尊心抛在一边,先把人弄起来再说。但他又确实感觉到赤羽的不对劲,明明那么努力地要站起来了,脸上却是近乎于面无表情的冷淡。

 

        “真麻烦啊。”

 

        神蛊温皇看到赤羽终于站了起来,靠在檐下的柱子边浅浅喘着气,然后低头对肚子里的小东西道。

 

        跟着看热闹的大猫小猫喵喵叫起来,神蛊温皇又看到赤羽一瘸一拐地取了点肉干。因为现在的身形不好弯身,他就只将肉干扔到了缘外干净点的木板上。

 

        他看着猫咪低头拱作一团狼吞虎咽,垂首不言。

  

   字迹不是如常的整洁,作废的纸张会无缘由地被烦躁捏起,他又时常来回踱步,知道自己心境诡异,与以前不同。

  

  唯有言语中可见决绝。

  

  神蛊温皇翻出一本又一本的书,上面留着赤羽的字迹。

 

        …

 

        神蛊温皇再次出现在赤羽面前的时候,赤羽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衫,丝毫见不到血迹,也见不到独处时的狼狈。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神蛊温皇坐在一边,形同鬼魅。

 

        一些瓶瓶罐罐很快摆满在一旁。神蛊温皇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点过去。

 

       赤羽是不会对着他剖心的,但好在世间药物千千万万,蛊虫也是,总有法子让人开口。

 

        他对自己说,连樱吹雪都在担心赤羽,自己用一点非常规的手段也不过分吧?

 

        可话是这么说,他挑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没有打开封口。

 

        “真行啊,都这个月份了,”白天的时候,狼主抱着从还珠楼地窖里顺来的酒坛子,坐在石凳上,像摸肚皮似的摸了摸,“甚至还是神不知鬼不觉。”

 

       “对人家好一点啊心机温,怀孕的时候人可是会性情大变的。”

  

  大概罗碧深有体会,离开时的眼神意味深长。

 

        神蛊温皇挑开封口,拿在半空中的手又放下了,幼稚地想着要不还是把这些全灌到自己嘴里,然后一觉醒来说不定什么都记得起来了。

 

        赤羽侧躺着,熟睡时抿着嘴唇,就像白天那样,把所有的话都锁在心里。

  

  神蛊温皇冷哼了一声,手里药瓶“啪”地一声又放回原处,然后低下头,对着那张嘴,泄愤似的,狠狠地啃了好几口。

  

  最后他换了一瓶伤药,抹在因为赤羽因为复发而红肿的脚腕处。

 

        等到所有的伤口都被处理好,神蛊温皇又在缘外坐了好一会儿,看了大半晚上的月亮才进屋。

 

        …

  

 

      “不用吗?”

 

        良久, 神蛊温皇长手长脚地缠住赤羽,正要合上眼睛时听到怀里的人幽幽开口。

 

    “不用。”神蛊温皇闭上眼睛。

    

      “当日在天允山,你对凤蝶使出那一掌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难得没有对神蛊温皇避之不及,赤羽问道。

 

       “一旦你知道乐趣所在,就代表同先前那般的生活,已经变得索然无味。”

 

        神蛊温皇看着他抚摸起自己腹部,“大概是体会得太早,又筹谋许久,连断舍离的时间都要比常人的时间多得多了,身体早已顺其自然,反倒在那时无所念想,脑袋空空。”

 

     “在不悔峰的时候呢?”

 

     “没什么牵挂了,自然该要的是,生死无悔。”

 

     “当真做到了吗?”

 

     “哈。”

 

      “彼时千雪罗碧在九脉峰血战,凤蝶也大可亲自来报那天允山一掌之仇。我们三人凑巧皆是命悬一线。”

 

       “虽说要是运气不好,就当真应了少年饮酒时的那句,同年同月同日死,黄泉路上再聚首。”

 

       “可谁知道呢,大概黄泉路上他们两人亦不愿与我同行了,也说不准的。”

 

      “有人大仇得报,有人得偿所愿,岂不痛快哉。毕竟神蛊温皇可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好人,总有欲望超越生死。”

  

  “超越生死啊……”

 

    赤羽发出了一声很浅地气音,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回答,良久未再言语。

 

         “赤羽信之介。”神蛊温皇把人搂得更紧了一点。

 

        鲜少听到神蛊温皇如此连名带姓,赤羽的身体短暂地一僵。

 

        “不许躲!”

  

        “这时对你温柔,实在是虚情假意。”

 

       他感到耳后有一阵热源接近,随后就是一阵刺痛。神蛊温皇锋利的牙齿刺破他的皮肉,外露着不加掩饰的威胁和愠怒。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只要你敢,这个小东西和西剑流就不会有一天安宁。神蛊温皇说到做到。”

  

 ——————第二十五章·完——————

  夫夫双双产前抑郁警告

  

  事实上的菌丝:肚子大到生活真的很不方便,加上即将离开西剑流压力大到爆炸,有时候连做梦都是一尸两命的状态,恨不得拉上罪魁祸首神蛊温皇同归于尽的那种,因为老温看起来实在是别有用心以至于他潜意识里觉得去了还珠楼准没什么好事,所以一切准备都是按照最差的结果来的。

  

        此时另一位蓝人的心理状态是:马德我老婆很没有求生欲的样子和我以前好像!

  所以老温(叉腰):赤羽信之介你要是敢让我当鳏夫我就扬了你的西剑流。

  

  看热的众人:?好奇怪的脑回路,不愧是你!

  

  来自作者的碎碎念:

  

  最近天气太热了,大家注意避暑哦(虽然已经入秋了……)

  下章想让他俩在床上打打架应该不过分吧(扶眼镜)

我是变态,我like菌丝大着肚子被舔来舔去呜呜呜呜又反抗不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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